小小说|恩情

王立乾

吃过早饭，老刘头迅速打扫完屋子，然后将自己的老砖茶煮在火炉上。

老刘头的老砖茶好，不单闻起来香，喝起来更是爽口，胃暖暖地，特别舒服。

今天这壶茶，他是为杨干部煮的。而且，熬茶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，杨干部是谁？其实就是水务局的一名干部。前年，精准扶贫下乡，她的帮扶户里，刚好就有老刘头。记得她第一次来，老刘头正在睡午觉，她拿个本子和笔，认认真真地了解老刘头的家庭情况，老刘头知道她的来意后，显得有些不耐烦，挥挥手说，闺女你走吧，我这里挺好的，没啥可帮扶的！你要是真想帮扶我，还不如给我几百元呢！其实老刘头也就是随口一说，他也不是真的要钱。他就是觉得，精准扶贫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。这些城里的干部娃娃们，还不是到这里应付一下差事，谁会真正关心你的贫困疾苦？可从那以后，杨干部每周最少都要来他家一两次，了解他的生活情况、土地种植情况以及收入情况等。知道他是孤寡老人后，杨干部每次来都要给他带点水果。一年多来，杨干部帮他规划栽植了2亩花椒树。杨干部说，叔，咱这里适合种植花椒树，花椒前景好，最近几年市场需求量越来越大。你年纪大了，花椒树好管理，易采摘，两亩花椒的收入加上政府的补助足够你养老。

不久后，杨干部又为他申请了危房改造补助款，房子也得到了修缮。想起这些，老刘头就说党的政策好，杨干部好，没有忘记他这个穷苦人。最让老刘头挂怀的还不是这些，而是去年快过年时，他的手头有点紧。万般无奈，他就给杨干部打了一个电话，说想借五百元过年，等年后他的五保金下来立马还她。第二天还没吃早饭，杨干部就来了，不单送来五百元，还给他带了一袋面和一桶油。当时老刘头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年后不久，老刘头专门去镇上取了钱还她，可给了几次，杨干部都坚决不要，还笑着说，叔，你原来不是说，帮你还不如给你几百元，我现在给你了，所以不用还了。

老刘头听后羞得无地自容，忙说，闺女，叔原来是胡说呢，这钱你必须拿着。可最终，杨干部还是没要。

就在前几天，老刘头得到一个消息，杨干部的女儿要结婚了。老刘头想这可是一个好机会，人穷，志不能短。他要趁此将欠杨干部的五百元随一份礼，也好了了自己还钱的心愿。听杨干部说，今天她再入一次户，过两天就要忙女儿的终身大事了。

今天老刘头起了个大早，专门熬了一壶茶，等她到来。

此刻，茶在火炉上热气氤氲。窗外，好像已经飘起了雪花。按往常这个时间，杨干部早该到了，今天这是怎么了？

等不来杨干部，老刘头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红包，那里面装着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，是他专门找人换的。老刘头想好了，等会杨干部来了，如果她不收这个红包，他就使出杀手锏，说她看不起他这个穷老头子。

正想着，门忽然被推开了，但进来的却不是杨干部，而是驻村第一书记李晨光。李晨光为人直爽，一进门就嚷嚷，“叔，赶紧上茶，这会外边雪大得很。”

老刘头给李晨光倒了一杯茶问，李书记，你咋来了？你杨姐呢？

李晨光接过茶吹了吹说，叔，她来不了了，今天她女儿回门呢。这不，她让我给你带了一包喜糖来。

你说啥？老刘头一下从凳子上蹿起来，她女儿不是后天结婚吗？怎么今天就回门了？

李晨光哈哈大笑起来，一边笑一边掏出一盒烟来，顺手递给老刘头一支。

老刘头打过李晨光的手，着急地说，我不抽你的烟，你把话说清楚，这到底咋回事？

李晨光点上烟，说，好叔呢，这不明摆着，杨姐知道你要借她女儿的婚礼随份子还钱，所以就没让我们给你说实话。

老刘头一下跌坐在凳子上，喃喃自语道，你们这群娃娃呀，怎么不给我个还人情的机会啊！

李晨光说，叔，其实杨姐说得对，我们来这里帮扶你们，就更要以身作则，体谅你们的疾苦，只要你们能脱贫，过上好日子，就是给我们随了一份最大的礼。

老刘头默默地点着头，悄悄擦着眼角溢出来的泪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