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檎花儿开

郑小波

每当庭院的林檎树花繁叶茂，浓香扑鼻而来时，时令便到了清明；每逢清明前夕，总会与逝去的亲人在梦中相见，梦醒了，回味梦中的场景也会幸福好久。

那年的清明，天气格外的喜人，阳光明媚，万里无云。母亲精心准备着上坟祭祖的那几道菜，炒鸡蛋，炒蒜薹，炒豆芽等，上锅再煮十几个积攒多日的红皮鸡蛋，取出那壶陈年老酒，带上姑姑先一天送来的“枣贡馍”和“老虎馍”；父亲则把裁好的烧纸整齐地堆起，用面值最大的钞票摁在厚厚的烧纸上，横竖前后拓印后用手来回捻转，直捻得一沓烧纸变成圆圆的扇形纸花，四五张一沓再折叠整齐平摞。

村西边的祖坟，徒步要几袋烟的工夫，途中横穿南北官路，经过一大片林檎树园子，雪白的林檎花在这个季节如约而至地怒放着，惹来了一群群蜂蝶嗡嗡忙碌着。远远望去还有和我们一样装扮上坟的乡亲，穿过柳林和果园，走在田野和荒地，把脚步停留在大小不一的坟堆旁。

我和二弟紧跟在大人们的后面。雪白飘香的林檎园子，熟悉而陌生的小路，满地的野花野草柔美可爱。父亲用铁锨撩起黄土，爷爷拔掉坟头上的枯枝荒草，我和二弟按大人的指导，站在坟头顶上将准备好的“枣贡馍”和“老虎馍”连同那红皮鸡蛋一起从坟顶上滚落下来。父亲点燃了烧纸，将烈酒一杯杯洒在坟头，身旁的姑姑嘴里喃喃叙词，让天堂亲人保佑这个、保佑那个、照顾好自己等等，大人们红红的眼眶中总是充盈着流不尽的泪水。爷爷把滚落下的鸡蛋分给我和二弟，爷爷说：“只有从坟头上滚下的食物才可以食用。寓意着滚掉所有烦恼，祈祷保佑子孙后代健康平安。”

返回的路上，脚步停留在那片林檎园子，忍不住折下一枝结满花骨朵的林檎枝，爷爷用铁锨还挖回了一棵萌芽的林檎苗。那棵小苗回来后被植在了庭院一角；又找来了干净透亮的空酒瓶，灌满甘泉一样的井水，把我折下结满花朵的那枝插入瓶中，蔫了的叶子瞬间舒展，花瓣瞬间绽放，老屋一下子有了生机，弥漫着春的清香。

如今爷爷已离开我们25周年了，每逢清明就会梦见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，阳光灿烂，无拘无束。那棵林檎树苗子在庭院已长成大树，每年清明前后花繁叶翠，秋天果实累累。清明前一夜，在梦中爷爷告诉孙儿，“放心吧，天堂没有严寒疾病，一切安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