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宝君
淡淡的风,淡淡的雨,淡淡的清明。
每年这个时候,总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思念。在细雨中,在这个弥散着淡淡伤感的日子里。
最后离别她的日子依然清晰。她对生命的渴望而又无助的眼神,总在我的眼前晃动着,挥之不去。
从此再不敢路过她家门前的那条小路,怕那条小路勾起心底已经忘却的怀念,和那一丝隐隐的歉疚。
自恃清高的我,从没把她放在眼里。尽管她总像个男人一样,在丈夫外出那几年,帮我做了家里很多男人才做的力气活;尽管她总是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,我依然因她文化低拿她开涮,常常在众人面前窘得她脸红。
有时我会讨厌她,因为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,她看不到你脸上写着的烦躁,依然不知趣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她的家长里短,喜怒哀乐,等待她的永远是我劈头盖脸的责怪。在所有同事和朋友中,我只对她毫不顾忌,从来不用去考虑她的感受,我从不怕得罪她,知道也永远得罪不了她。
她拿我当最知心的朋友,可生性多愁善感的我,却总对性情豪放的她不屑一顾。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为我做的一切,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对她的回报。
突然有一天,她病了,是绝症。我坚信是医院的误诊,我绝不相信像头母牛一样壮实的她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。
然而,三个月后,她真的去了。
我的心忽然空了,像是被掏了去。
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,再没有她来添烦了。我的耳朵从此安静了,可我心里却平生了从未有过的孤寂和失落。
这种孤寂让我难过。我开始憎恨自己,从来没有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关心她、理解她。我明白了她之所以包容我对她的所有态度,并不是她太愚昧太无知,而是因为她太看重我,我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胜过所有的朋友甚至亲人。
我为自己曾经的所为懊悔不已。我知道她在我面前的喋喋不休正是想得到我的安慰,我知道看起来风风火火无所顾忌的她其实也会有烦恼,也想倾诉。可是,我给予她的总是不屑,是不疼不痒的玩笑甚至讽刺挖苦。不知道我给她的伤害会有多深,不知道我如此对待,她却依然对我那么信任那么好。这份好如此沉重,让我不敢面对她,不敢回忆她。
我曾经被她浓浓的友情包围着,可我却从来没有珍惜过。时间让一切都褪了色,记忆也开始变淡变模糊。然而,她却常常在我不经意间出现,我想,其实我是在乎她的,她已经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