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秋力
父亲故友爱女结婚,我随父母一同前往参加婚礼。来到父亲年轻时工作过的地方,他讲起了当年供销社的故事。
父亲说,当年的供销社是当地标志性建筑。虽只两间小屋,没有现今的建筑华丽,但在他们眼中,别样气派。前墙的红砖带着一种稳重感,东西山墙和后墙是用青砖垒的“一面青”,门前土路向远处蜿蜒着。
走进供销社,就像打开了一个装满宝藏的匣子,虽是土地面且低洼不平,却丝毫没有影响这里的热闹。靠墙的木头柜台和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,东边有白花旗、黑斜纹等各种布匹,摸起来比较粗糙,但它们是村民们做衣服的主要材料。
中间柜台第一层,烟酒糖茶等副食品散发着诱人的气息,下一层是扣子、顶针、针头线脑。母亲说当时柜台上还倒放着的两个大大的雪花膏瓶子,那是女人们的最爱。每家都有个小瓶子,来供销社花上一两毛,装上半瓶或一瓶雪花膏,便是对美的朴素追求。
西面的柜台像是一个农具与生活用品的“博物馆”,有犁头、铁锨,也有瓷瓶、酒壶、杆秤、挂钟、水缸等物件。那些鞭杆、鞭绳、鞭哨,是牛马车的必备配件,见证着那个靠畜力劳作的年代。
供销社南面靠窗的地方,酱油、豆油、煤油散发着独特的生活味。在那个物资凭票供应的年代,布票、棉花票、豆油本,是购买的“通行证”。尤其是在婚丧嫁娶的特殊时刻,票证更左右着事情的筹备,饱含着生活的酸甜苦辣。
据父亲讲,当时同事老赵家儿子娶媳妇,本是一件大喜事,却把老赵愁坏了。结婚需要筹备的东西众多,而供销社里的物资又都得凭票购买。老赵家里人口不多,分到的票证数量有限,远远不够办一场喜事,于是他咬牙东家求西家借。本家几位叔伯兄弟给凑了点,可还是不够。他又一家一家找村里其他人凑。老赵在其中一邻居家坐了整整一个下午,邻居犹豫不定,这是她打算给闺女做新衣裳用的。看着老赵焦急又诚恳的样子,最后还是忍痛割爱拿出了珍贵的布票。老赵接过票证的那一刻,眼眶泛红。当他带着终于凑齐的票证走进供销社,心中五味杂陈。父亲说那时他不明白老赵的心绪,等到为人父时,才体会到那种煎熬,和对乡亲们深深的感激。
那时候,供销社不仅是买东西的地方,也是社交的场所,是信息的交汇点。邻里们在这里相遇,谈天说地,交换着村里村外的消息。孩子们则眼馋地望着那些零食,憧憬着能有几分钱买上一颗糖。这里弥漫着乡情,有着岁月无法磨灭的印记,也成为那代人一生的乡愁记忆。
编辑:马杭娟
初审:雷沛
终审:宋振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