牡丹有约

胡群敏

风儿裹挟着淡淡花香拂过渭南城区。站在朝阳公园的牡丹园前，惊觉我与牡丹已经相识二十余年了。那些与牡丹有关的片段在脑海中次第绽放，恰如眼前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。

初见牡丹，是2000年在洛阳王城公园的牡丹园中，李白笔下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的意象突然有了具象。“姚黄”“魏紫”在晨露中舒展花瓣，“赵粉”“豆绿”于微风里摇曳生姿，曾在课本里读到的“国色天香”四字，此刻正以惊心动魄的美冲击着我的视觉。记得当时驻足在一株“青龙卧墨池”前久久不能移步，那紫黑色的花瓣边缘泛着缎光，花心处蜷曲的金色花蕊宛如游龙，瞬间明白了何为“花开时节动京城”。那曼妙的身姿，娇媚的容颜，艳丽的色彩，真让人流连返。

此后的时间，特别是这几年的春天，追逐牡丹成了我戒不掉的心瘾。渭南周边县市陆续有了规模不一的牡丹园，我几乎没落下一个，甚至跑到咸阳铜川等地看过牡丹。戴口罩的那几年，西安兴庆宫公园、大明宫遗址公园、西安植物园等也频频光顾。那些走过的牡丹园，像一串颗颗散落在关中大地上的珍珠，而每颗珍珠里都藏着独特的记忆光影。

直到三年前某个春日的偶遇，才终结了我这场漫长的追寻。有人告诉我渭南朝阳公园就有上品牡丹时，我觉得不可思议。然而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，满园春色让我顿生“蓦然回首”的恍然。众多品种的牡丹按花期巧妙布局：四月上旬，“景玉”“雪塔”等早花品种率先吐蕊；中旬，“首案红”“墨楼争辉”渐入佳境；待到五月将至，“海黄”“绿幕隐玉”等晚花品种方姗姗而来。这种梯次绽放的设计，让赏花期足足延续月余，较之当初洛阳单一品种的集中盛放，反倒更显匠心。

此刻蹲在盛开的各色牡丹花前，看着晨露在它们艳丽的花瓣上滚动，我的心绪真是无法平复。哪次观赏牡丹，不是这样心潮彭拜？再看那如织的游人，陶醉的神情，怎能不受感染。那花前拍照的美女，与漂亮的牡丹相互映衬，构成一幅幅美妙的画面。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花映人面还是人衬花娇。忽然想起去年此时，我因琐事耽搁来迟，只赶上“海黄”的末班车，那抹艳黄在暮春的风里摇曳，像极了错过盛宴的遗憾。而今早早赴约，终于得以看见完整的春天。

二十多年赏牡丹，从最初的惊艳到后来的追寻，再到如今的从容，这个历程何尝不是人生的隐喻？年轻时总向往远方的盛景，中年后才懂得身边亦有风景。就像朝阳公园这些牡丹，它们不标榜千年古都的底蕴，不炫耀异域品种的珍奇，只是安静地在这座小城的春天里绽放，却自有一份“天然去雕饰”的动人。

牡丹园里有一株牡丹王，据说树龄已经三十多岁了，比我与牡丹结缘的年岁还长。我想给朋友拍一张与花王的合影，怎奈拍照的人太多，朋友说随后再说吧，也就没有勉强。虽然人们常说花有重开日，人无再少年。但我觉得，只要能年年看见花开，心永远都是少年，“随后”就随后吧。

实际上，近三十年的追寻，缘分就在眼前。站在比我们缘分更久远的花王树下，我觉得：只要年年还能赴这场花约，岁月就偷不走眼里的光。心若不老，人永远年少！

编辑：任瑞

初审：徐磊

终审：杨宇龙